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赶牲灵
来源:延长油田股份有限公司档案馆 |作者:白文峰 |日期:2021-9-24

赶牲灵

白文峰

 

一首民歌一种生态,延长石油改变了陕北营造着未来。这是陕北最后的“赶牲灵”——铃铛声中,“赶牲灵”退出舞台;铃铛声中,泵油车唤醒高原;铃铛声中,载满油品的列车缓缓启程;铃铛声中,远洋货轮链接起了黄土高原与蔚蓝的大海。

 

 

走头头的那个骡子哟

三盏盏的那个灯

哎呀戴上了那个铃子哟

哇哇的那个声

 

白脖子的那个哈巴哟

朝南地那个咬

哎呀赶牲灵的那个人儿哟

过呀来了

 

你若是我的哥哥哟

你就招一招手

哎呀你不是我的哥哥哟

走你的那个路

 

哎呀你不是我的哥哥哟

走你的那个路

 

在陕北,这首耳熟能详的民歌有着强盛的生命力,旋律一响谁都能哼上两句。曲子悠扬明快,伴随着一点点撒娇的情趣,表现出苦难之下依旧不舍的乐观与自信。

高原荒僻,早年间交通不便,许多家居用品都要通过“赶牲灵”流通交易。“赶牲灵”的多是后生,翻山过河,走村串镇,行色匆匆。长年累月往返于固定的线路,一来二去沿途就有了芳心暗许的妹子,听见铃铛便一溜风跑上硷畔,暗号早约好了,是哥哥就招一招手,不是哥哥就走你的路。

 

你不去那个搂柴哎吆吆

硷畔上的那个站

把我们这些年轻轻人呀

心呀嘛心搅乱呀

 

这首民歌是后生唱给妹子的,情境类似,相当于《赶牲灵》的场景注解:装着搂柴的妹子心急火燎地站在硷畔,红鞋鞋花袄袄,哥哥心乱了,其他年轻人的心也乱了。

 

 

今天,专从延长石油的角度解读一下《赶牲灵》。

陕北体现乡土特色的文化载体首推陕北民歌;而历史最为悠久、最能代表民族工业唯有延长石油。进入新世纪,改组后的延长石油其总部西安,主体基础仍在陕北树高千尺离不了根,延长石油的魂一直高原怀中。

陕北民歌孕育自黄土,作为大众创作的生活史诗,不仅反映了人民的生活状态,也记录着陕北的社会历史;延长石油土生土长,其渊源远远早于陕北民歌,自“高奴,有洧水,肥可燃”以来,近2000年的历史不仅催生了“石油”一词,也催生了中国陆上最早的油田。20世纪初,一系列有着本土特色的石油开发被写进历史,见证着中国石油工业的早期发展。

如果,延长石油与陕北民歌相融互联,将会滋生出怎样的情感与意象?

这首经典我多次唱过,每次过黄河去东岸的大宁都要唱给那里的朋友。至于听,印象最深是东方歌舞团的远征,结尾处的一扭身、一甩辫、一努嘴,表现出陕北女子的万种风情;印象最特别则是拓永祥,这位石油学者生于斯长于斯,对这片土地情感深厚。由于特殊的人生阅历与工作感悟,“赶牲灵”和“延长石油”在他身上产生了微妙的碰撞。遇有酒场,当老拓不停重复着“友谊万岁”的时候,只要谁说拓老师来一曲《赶牲灵》吧,老拓不辞,一嗓唱出,慷慨大气,改了曲风。他有自己的领悟,其《延油史话》写到工人吆驴运油时深有感叹:当年运油的队伍像不像“赶牲灵”啊?

老拓唱出的厚重算是后人的一份敬意与缅怀吧——历史找到拓永祥,他也完成了这份使命。

 

 

1935年油厂解放有着划时代的意义,随着党支部的建立,高登榜特派员的身份成了延长石油的第一党支部书记;之后永坪也分设了党支部。《永坪油田志》这样记载:“1935年,共产党员郭铁全被派到永坪钻井队当钻工,负责交通联络、照看永坪矿区,后被任命为永坪矿区党支部书记。”那会,永坪有一批民国政府留下来的钻探设备,全是进口的贵重物件,“照看永坪矿区”主要就是要把这批资产看护好。至于“负责交通联络”后文会有解答。

永坪无炼油设备,原油采出只能就地存放,钻成的几口井相继出油,产量虽微也积少成多。原油易燃,加上时局动荡、战事频繁,存得多了总是一个隐患。郭铁全上任后集思广益地组建起一支畜力运输队,将原油运往延长。

《中国油气田开发志·延长油气区卷》对运油过程描述得十分详细:“1935年10月,永坪油田原油采出后,装进油瓶或油篓子,用毛驴、骡马驮运至延长炼油厂。铁制油瓶一瓶可装原油40公斤,每头牲畜驮两瓶。油瓶不足时用油篓子,油篓子系柳条编制,里外裱糊厚纸,涂上桐油、猪血防止渗漏。永坪至延长路程两天,风吹日晒,油瓶封闭不严,轻组分挥发多。运输队每月运油5次,每次约1.5吨;运油费用较高,每百担约两元多,仅运费就占到油矿总支出的三分之一。”

这里蕴含着许多信息:装油不仅有油篓子,还有铁制的油瓶,这种工业流水线上出来的东西当时在陕北可是新鲜玩意;运油行程两天,中途歇一晚,由此推出永坪至延长行程在百公里左右;每月五次,每次驮运1.5吨,一月也就七、八吨的工作量;每头牲畜负重40公斤,3000斤需要牲畜近40头;队伍如此庞大,人和牲畜都要吃喝,成本自然很高。

志书严谨不容发挥,而我们则可跳出志书给想象插上翅膀:一溜负重的牲灵,几个精干的后生;沟峁起伏,人铃交织,活脱脱的一支“赶牲灵”的队伍!

马车不多,毛驴是运油主力,每当铃铛响起,不知详情的沿途百姓真以为“赶牲灵”的过来了,扶老携幼一探究竟。赶着赶着,再遇村过户老乡就明白了:这哪是“赶牲灵”的,是人家油厂的运油队啊!

出门多的老乡都知道永坪有个钻井事务所,那可是正儿八经的国家部门,进进出出全是地地道道的公家人,吃着皇粮,领着俸禄,穿戴整齐,容光焕发,能给他们运油也算沾着公家边了,于是目光艳羡,热情有加。足不出村的老人第一次听说“石油”,颤巍巍凑在驴前嗅一嗅、摸一摸;年轻人思维活跃,几次往来便与工人熟惯,有一些就着“赶牲灵进了油厂。

 

 

出永坪,沿川道奔西南一路而下,经董家湾、刘家渠、佘家塔、贺家渠、樊家川、鲁家屯、鲍家河、蟠龙、青化砭,这一带墚高坡陡,路窄沟深。一个村庄一洼桃花,一个村庄一沟红枣,四季轮转间添了些许诗情画意,也打发了不少孤独寂寞。

一过姚店出了山沟,正南偏东进入延河川道,视野更加开阔,听着水声就到了甘谷驿。延安、延长、延川三地相汇于此,商者、耕者、兵者络绎不绝,而今又多出的一队油厂人马算“工者”还是“油者”?头顶“白羊肚”挥手执长鞭,确实有点像“赶牲灵”的!时代洪流中,这些“脚夫”的身份正悄悄地发生着变化。

天色渐晚,人困马乏,就此歇下。天南海北,东来西往,留宿一夜,信息互通,延长石油的名头就这样传往四方。第二天匆匆早起,忙碌一番再次出发,先是杨家湾然后寨子川,接着李家湾、黑家堡、中村、瓦村、白家角、胡家村、杨家沟、严家湾,十里不同俗,一个个村庄形态各异

川道水多,夏季里满眼绿汪汪的一川,心随境迁,有人唱开了:

 

你若是我的妹子哟

我就招一招手

哎呀你不是我的妹子哟

我就走我的那个路

 

这一次,唱歌人与歌中人互换角色,装着妹子的年轻人立即应声,扭捏招手,惹来哄然大笑。笑声中过了七里村,再坚持七里就到了延长。

一次郭铁全开会回延长,顺便一同出发,工人打趣:“书记也跟我们一起赶牲灵啊!”郭铁全回应:“赶啊!早就想赶一回了。”其实他完全可以第二天骑马过延长,之所以这样自有想法。原来两名职工矛盾已久,郭书记听到一点风声,就利用这个机会单独聊聊。时逢初秋,前两天刚下过一场雨,田野草木茂盛,两人并肩跟走驴后。起初只听郭书记一人叨叨,临近贺家渠开始两人对答,刚过鲍家河村口那名工人就放下了包袱。回程再找另一位,一去一回问题就解决了,也打发了一路上的孤寂,

自那以后,有机会他就利用“赶牲灵”与工人交流谈心,调节矛盾,顺便收集信息指导生产,很多工作完成在了运油途中,将支部建在了“赶牲灵”的驴背上。前文“负责交通联络”一说,这时正与“赶牲灵”不谋而合了。

那时油厂在县城西门外,运油队伍一到,有人高喊:“永坪家进门了!”有时也喊:“赶牲灵的过来了!”大家都知道咋回事,闻声赶来相帮,一月四、五次回回都像过节。油卸完了,一人几碗和杂面下肚,小年轻陆续围拢,缠着“赶牲灵”的“哥哥”讲讲路上见闻,特别是从甘谷驿听来的那些故事。

油灯亮起,“哥哥”被围中间。王竹泉、潘钟祥永坪挖石槽、进口设备如何从延水关运抵永坪、峪子沟半夜遇狼、红军会师等等就这样被工人们所知,“赶牲灵”成了传播信息的“媒体”。有时高登榜也过来凑凑热闹,大伙放不开,领导乐呵乐呵便去忙了。领导一走即刻活跃,佘家塔的“兰花花”看上了钻井队的谁谁谁,黑家堡的“四妹子”快出嫁了,还有那些来自宁甘、蒙地的趣事要闻,真真假假,虚虚实实,嘻嘻哈哈地滋润着年轻人。

中国这块地面从不缺故事,蒲松龄摆个茶摊就写出了《聊斋志异》,好在延长石油也有张丙昌、龙南阳、拓永祥等人,为后人留下来《延长油矿沿革史》《延长油矿史》和《延油史话》这些书籍,为研究历史提供了宝贵的资料。

 

 

那几年时局动荡、战事频繁,延长这块一直不景气,钻机支援了玉门,打成的几口井也都产量恓惶,炼油几乎全凭“赶牲灵”维系。平时冷冷清清,只有“赶牲灵”的到了才红火一阵。

1938年末,永坪204井加深后单井月产提高到七、八吨,再运油还得再添牲畜,陈振夏建议将延长炼油房闲置的一台炼油单独釜运往永坪。1939年开春后单独釜早就拆好,就是等不上“赶牲灵”的过来,延长这面不免焦虑,到底咋回事?也该来了啊!

三、五天等过终于来了,原来一座过水桥坍塌,赶修后才得以通行。第二天护送单独釜上路,陈振夏想着早点到,一路匆忙,赶黑歇在了青化砭。几个青工不解,这个廋廋弱弱的外地人哪来这么大的劲气?入夜仍有寒意,第一回体验“赶牲灵”的陈振夏那一晚睡得特别酣畅。

第二天晌午抵达永坪,比平时早到了小半天,陈振夏立即组织力量安装。那会人胆大,会不会都敢上手,一个字都是“干”出来的。当晚,单独釜下火焰熊熊,人们相围起舞,陈振夏也陶醉了:

 

走头头的那个骡子哟

三盏盏的那个灯

哎呀戴上了那个铃子哟

哇哇的那个声

 

什么时候他也听会了这首曲子,一个操着吴侬软语的南方人唱起信天游,还还真有点黄土的韵味。

陈振夏的歌声中,延长炼油房的火种第一次在永坪点燃。有开始便有结束,随着永坪炼油的逐渐发展,源于生产止于生产的“赶牲灵”也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。多事之秋的低谷时期,家底微薄的永坪默默支撑着延长,“赶牲灵”将两地连成一个整体,“油大哥”“油二哥”携手抱团挺了过来,再艰难延长也一直“延长着。

1940年,“起家井”在“延一井”旁横空出世,赶牲灵划上了一个大大的感叹号一根竖线一个圆点,一条线路一口油井,形象地阐它们之间的关系。

一个新的时代开启了——这是“赶牲灵”赶出来的一个时代啊!

 

 

一个个村庄、打过照面的老人少年、同宿骡马店的各路人等,都在那段岁月与延长石油产生过交集,留下来故事,沉淀着文化。永坪—蟠龙—青化砭—姚店—甘谷驿—七里村,高原上油路颠簸,黄土下油河涌动,谁说那不是延长的“丝绸之路”?谁说那不是石油的“茶马古道”?一曲《赶牲灵》就是最原始、最古老的“延长之歌”啊!   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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